哗啦,那些供词如雪片一样扬到空,纷纷落下。
“大孙..........”嘴里念叨一句,才想起朱允熥此时已经出京。
“而后江浙之地,湖广两广都有百姓进来告过!连朕的老家都凤阳都有百姓来过,可是朕一件都不知!”
“如洪武十九年,苏州丝厂大火,烧死工人七名。苏州府富商,酬谢各司之银,高达万两!”
“应天府可查,但不可出面追捕。如此,各地于京师会馆,常年驻有人手,递解告状百姓回乡!”
然后,老爷子再次拿起了供词,“后,告状者渐多。凡地方官发现有治下百姓离开本土,有进京之嫌,便快入京,告知离境百姓姓名,份籍存档等物,方便应天府抓捕。”
到皇太孙御舟开动之后,应天府治属,按察院的官员也不能幸免。
“陛下!”群臣跪地,请罪。
“这混帐,幸亏早早就死了,不然咱的脸,都让他丢尽了!”老爷子看着供词低声喝骂,“传旨,拆了他陵寝的神殿,三年........五年不许鲁王府祭拜他!”
“每年各会馆,孝敬银钱于应天府,巡阅,兵,巡检,按察各司,多则数千,少则一千之数。”
“哼哼,咱就说,赵家的冤案绝不是个案,瞧瞧!”
可那毕竟也是老爷子的儿子,一个没有误入歧途时还算让他骄傲的儿子。可就这么一个儿子,私底下也因为侵占民田,导致百姓进京告状。更可气的是,自己的儿子和地方的官员联手,花银子把告状的百姓,买了回去。
一口气,堵在老爷子的口,像是一块石,压得他昏眼花。
老爷子低吼,“大明的官,真他娘的会官呀!不愧都是学问堆里爬出来的人子,个个都鬼鬼!”
春节的气氛瞬间消散,大伙在顷刻之间,似乎又回到了皇爷杀心甚重,人那几年。
老爷子坐在御案之后,看着殿的群臣们,扬着手里的人犯供词,连连冷笑,“从洪武七年开始,山东,河南,河北数次有人进京告御状!十二年河南大水,曾一次来了三十多个百姓!”
“皆是,应天按察使言,陛下诏命天下,百姓可以进京告状。我等为京官,可与同僚为善,但不能为其爪牙!”
说着,老爷子又拿起一份供词,念了起来,“这是应天府按察司御史张振业的供词,朕给你们念念。初,军丁差役于城门,城内各盘查,查获告状百姓,先关于京师监牢。”
奉天殿,肃立的臣子们寂静无声,几乎针落可闻。臣子们低着,没人敢在这时开口。耳满是皇帝翻阅书时发出的沙沙声,还有皇帝咬牙的咯咯响。
盛怒之下,皇帝本想直接除爵,可是想起洪武二十二年早死的鲁王,还有个刚牙牙学语的儿子,生生压下心的火。
“地方官府若闻有治下百姓进京告状,必重金酬谢,上下打点,带走告状之人!”
说着,老爷子心气难平,端起茶碗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。啪地一下,放手之时,那珐琅的茶碗,居然被拍得粉碎。
其人本是老爷子青眼有加的皇子,从小能诗善,礼贤下士,常受老爷子的夸赞。可是到了山东之后,不知怎么就迷恋上仙丹了,年纪轻轻就毒而死。
老爷子一怒之下,谥为“荒”。
老爷子看都没看他们,继续翻看手里的供词,“例如洪武二十年,山东兖州周氏一门七口,因鲁王府侵占其田一事进京告状。兖州府,鲁王府共计送银三千一百两,由巡阅司兵司分.............”
/75/75245/21913875.html
咣当,朱元璋抽出案上宝刀,一脚踹翻御案。
“咱日你姥姥!”
兖州鲁王,皇九子,封地山东兖州。
而京城的官员们,则是小心翼翼,生怕被牵连。从叩阙当晚到第二天一早,皇太孙出京,锦衣卫已经抓了应天府十多名属官,都是掌内城外城治安之人。
“真他娘的生财有!”老爷子怒极反笑,“查到了告状的百姓不报告,居然通知地方官府,来拿钱领人!应天府这一堆七品的属官,真他娘的屈才了!他们不应该理京师,应该去当官!”
老爷子半晌无言,只觉得满殿的臣子,竟无一个顺眼。
锦衣卫的效率极其快速,一夜之间供述之词压满了皇帝的御案。桩桩件件,不查不知,一查吓一。